1.
“这个真的可能吗？”
王都玛瑙河下游，北岸，坐落着一座四层的建筑，从这里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高耸的城墙。这里是王立炼金术士协会，普莱西王国、也是这片大陆的炼金术顶流人才聚集之地。
“按照这份图纸，不需要水流就可以驱动风车？”
在建筑三层的一间房间中，那些留着长头发穿着有些邋遢的研究人员聚集在了一起，讨论的正是玛丽商会送来的蒸汽机图纸。
“完全没有魔法的痕迹。我觉得我们可以制造出一个样机出来。”
“这比上次那个什么‘栓动步枪’靠谱多了，理论上完全可行！”
“但总感觉……有点舍近求远？”
众人七嘴八舌地开始讨论，那些人大多是桀骜不驯的学者，任诺任言姐弟俩他们当然也知道，而对于任言经常说的繁华世界大多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没准是来自乡下一样的世界，只不过为了面子而夸大其实。直到众人实际看见了姐弟俩换下来的衣物以及只剩一只的拖鞋才乖乖闭上了嘴。
“这个部分很模糊，为什么？”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和他好好谈一下。”
“他今晚好像会参加一个晚宴。”
随后众人陷入了谁出席晚宴的争执之中。
在混乱之中，有一名研究者在一旁悄悄观察着图纸，将结构牢牢地记在了脑海里，他面不改色转身离开了研究室，和走廊上的路人微笑着打着招呼。那男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后，便将一模一样的图纸画了下来。
图纸被折叠好，连同一张纸塞进了一个信封，印上封泥，然后交给了打杂的学徒。
小学徒拿着信，穿过玛瑙河，来到了南岸，走进一家热闹的酒馆，将那信递给了一名少女模样的服务生。
那小学徒只当是自己的老师看上了这个贫苦女孩，还以为这是一场如同故事一样不被世俗所认可的恋情。
这一天，那封信还经由了很多人之手，有卖花的小女孩，也有衣衫褴褛的点灯人，还有浑身横肉的帮派分子……
这封信就如同扔进平静水潭中的一块巨石，惹得水面波纹阵阵，水底的泥沙全都被翻了起来，看似澄澈的水潭一瞬间变得浑浊不堪。
2.
王室的三名王子，人们总是说大王子最像老国王，为人处世沉稳冷静，而二王子虽然已是二十多的年龄，但依旧贪玩成性，十九岁的小王子则还很幼稚，蛮横任性。二王子喜欢举办各种宴会，在玛瑙河北岸的一处宅邸中夜夜笙歌。
玛丽商会这天便收到了请柬，指名道姓邀请会长和任言参加晚宴。
参加晚宴的大部分都是官宦子弟，说白了就是一群二世祖，玛丽曾经还是他们中的一员，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带头大姐，成立商会之后便由于事物繁忙和那些人渐渐少了联系。
“任言哥哥，这次还得请您代表玛丽商会出席。”少女特地嘱咐了任言，任言说实话超级不想去，由于语言不怎么流畅他很难融入到里面，前几次宴会都是姐姐带着在那里混吃混喝，再后来干脆直接借口身体不适拒绝出席。
“不可以拒绝吗？”
“玛丽商会已经拒绝很多次了，再拒绝恐怕不太好……这次就拜托任言哥哥代表商会出席啦！”少女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哀求道，嘴角却难掩笑意，长时间的相处，她发现任言其实不太擅长拒绝别人。
“……”
“我要去和南阳人签订贸易协议，不然的话我就可以去了，这次只能麻烦任言哥哥了。”
“爱莉安娜小姐呢？”
“爱莉安娜身份不够，商会上下只有我们两个才可以参加晚宴，而且爱莉安娜今早就告了病假。”
任言这才知道爱莉安娜没来的理由，突然又想起昨晚和她一起回家时说的胡话，不禁觉得有些羞耻。
“我倒是可以去。”
“谢谢兄长大人。”玛丽露出笑容，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任言哥哥晚宴结束一定要直接回家。”
“我知道了。”
“一定要直接回家哦！”
面对玛丽的嘱咐任言莫名想起了自己的姐姐，敷衍地点着头，玛丽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又面露难色。
任言先是坐马车回到宅邸，换上晚礼服，白色的衬衣是带有褶领的样式，外衣则是用金色的丝线缝着花纹。
“好像该剪头发了。”任言用手抻了抻刘海，已经过了眉毛，大部分贵族都会选择蓄长发从而戴上更多的头饰，但是任言并没有那个兴趣爱好，姐姐任诺似乎也更喜欢看到他干练短发的样子，来到这里每次头发长长之后都会用剪刀帮他剪短。
二王子的宅邸在北岸更靠近东侧的街区，凡是能在这里添置宅邸的贵族无一不声名显赫。宅邸主体是三层的欧式建筑，占地巨大，光从大门口到宅邸前就需要不短的时间，途径的巨大花园甚至可以跑马。
任言在喷泉旁下了马车，自然有侍者上前引领。
主宅的一层大厅中已经来了不少宾客，全都衣着光鲜，高声谈笑着，也有穿着束腰礼服的女孩子们拿着扇子聚在一起，不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看到任言的贵族们象征性地朝他打招呼，任言微微点头，算作是回应，随意的态度一时间惹得一些贵族微微皱眉。
“那边的那位是谁？”
“勇者的弟弟，现在是卡塞尔伯爵手底下的人。”
“怪不得……伯爵大人要拉拢勇者？”
“嗯，卡塞尔伯爵家的千金把那个小子迷得神魂颠倒的。”
“嘶——我记得那位千金的婚约者是……”
任言独自在宴会的会场中穿梭，这里的人他几乎一个也不认识，不由得感到头大，应该带个女伴过来的。任言装出冷静沉稳的样子，实际上内心深处尴尬的一批。
“阁下是任言大人吧？”突然被叫到了名字，任言回过头看去。
那是一名穿着老旧礼服的中年男人，五十多岁的样子，头发斑白，发际线很高。
“阁下是……”
“我是来自王立炼金术士协会的南特·凯洛斯格，久仰您的大名，这次前来想和阁下谈一些关于蒸汽机和栓动步枪的事。”
任言一言不发，只是面色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他的发音与玛丽和爱莉安娜他们都不一样，似乎并不是王都本地人，口音略微奇怪。
“那两份图纸无疑是跨时代的，甚至可能会直接改变军队的作战方式，但关于阁下的两份图纸，我们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还想请阁下指点一二。”
任言若有所思地微微点了点头，摆出你继续说我在听的表情。
“如果能莅临指导，我们不胜感激……当然，事后自然不会……”
“有关这些，请直接向家姐说明。”任言突然这样说道，让那老男人神色一愣。
“……那些图纸不是出自阁下之手吗？”
“说实话，家姐想了些什么我也不知道，等她回来你直接问她就好。”
“……”南特开始拼命地思考着任言话中的含义，两份图纸在原理上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看来是勇者大人故意设下的，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任言，“任诺大人……是怀疑我们之中……”
任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四处打量了起来。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人。南特闭上了嘴。
“我明白了，还请任言阁下小心，有传言最近会有针对王国高层的暗杀，不过想必这些也在任诺大人的预料之中了。”
任言的脸上露出死了心一样的表情，自暴自弃似的点着头。
“……还有一件事，是有关最近王都的失踪事件的……”南特又想说些什么，迟钝的他终于在任言的脸上读出了不耐烦，“……是我多虑了。”
这样的事勇者大人肯定也料到了。
任言此刻心中充满了苦涩，因为刚才南特所说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懂，那是完全超出自己语言能力的发音，就好比苏格兰式的英语发音与美式发音一样天差地别。任言完全理解不了他在说什么，只好干脆把自家姐姐推出去。
语言魔法可真是个好东西。
南特急匆匆地离开了，任言看着他的背影只希望他没有误解什么。
“任言阁下！”一名梳着金色头发的少年朝任言搭话，任言认出来这人正是王室的三王子，右手放在左肩微微鞠躬，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贵族礼。
“三王子殿下。”
青年穿着白色镶金边的礼服，手里拿着高脚杯，站在任言面前，想要找寻什么人似的打量着四周，“任诺姐姐呢？”
三王子今年只有十九岁，比任诺还要小了六岁，如果抛开王室立场不谈，倒的确是该叫声姐姐。
任言皱了一下眉头。
“家姐前往迷宫了……还要过些时间才能回来。”
“原来如此……”三王子眼睛中的期待肉眼可见地消退了下去。比起他的大哥还是欠缺了沉稳。
我吐了。任言暗自盘算着姐姐看上三王子的可能性。自己应该不会多出来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姐夫……吧？说到底堂堂一国王子为什么会看上姐姐了？邋遢能吃还会骂人，将近一米七的个子跟竹竿似的光是高挑，既不凸也不翘。
三王子收拾了心情，和任言聊了几句，旁敲侧击地想打听着任诺的事。
任言则是寻思着要不要抖出一两件姐姐的糗事让三王子知难而退，免得到时候被姐姐直接拒绝脸上挂不住。
“任诺姐姐到现在还没有婚约者吗？”
“据我所知……还没有。”
三王子的眼睛亮了起来。任言心里已经开始了疯狂吐槽，这家伙是有什么恋姐癖好吗？还是说养尊处优惯了，第一次看到桀骜不驯的姐姐觉得有趣？任言觉得有些头大。
贵族的千金各个弱柳扶风，举止优雅，姐姐那我行我素的样子和这些女孩差的十万八千里。
“三王子殿下似乎对于我们的……文化很感兴趣，要不这样……”任言突然觉得坑一次姐姐是坑，坑两次也是坑，“如果不嫌弃，等姐姐回来到寒舍……喝茶如何？”
麻烦事全都推给万能的姐姐就好了！
“那我就多有打扰了。”三王子一副赞赏的表情看着任言，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着他的表情，任言突然想起了一件往事，大概是小学的时候，有个初中的孩子想要让任诺当女朋友，当然，小屁孩懂什么？但是那孩子用两包方便面收买了任言当助攻，后来，任诺烦的不行打掉了那孩子的两颗门牙，还被请了家长，自此一跃成为了初中的大姐大。而任言打那以后对方便面产生了心理阴影，再也没吃过。
任言打了个冷颤，看着三王子和煦的笑脸，再怎么说也是一国王子，三王子应该不会被那么对待……吧？
3.
宴会的气氛逐渐升高，乐队的演奏也从一开始的舒缓逐渐变得激昂了起来，穿着礼服的贵族男女们踏着欢快的步伐，在宴厅的角落里有对年轻的男女在热吻。
那男的好像换了第三个了。
任言自是与这一切格格不入，但是本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想法厚着脸皮撑到了现在，开始的时候也会有人过来搭话，大多是一些商业贵族，双方表达了亲切友好合作共赢的想法，并对共建王都繁荣商业圈展现了极大的决心。
倒是还有女孩会在任言面前“不小心”扔下手绢，然而任言尽量让自己冷着脸捡起手绢还回去，一句话也不说，尽量装出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样子。
要是语言相通，任言可能还会说两句骚话，说两句古诗什么的。然而来这里三个多月了，任言也只能磕磕巴巴地说一些日常用语，发音蹩脚。
还是别丢人了。
半醉的二王子突然靠了过来，任言认出这正是那名一晚上夺走了三个女孩嘴唇的人，他的脸上还有个清晰的五指印：“任言阁下，玩的还尽兴吗？”
风流倜傥的王子大人身边没了一个人。
活该！任言在心里暗骂。
“我玩的很开心。”
二王子殿下也就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也是一头金发，眉目间和三王子有几分相似之处，但是比起冒失执拗的三王子，他倒是更像个不羁的浪子。
二王子的语速飞快，因为醉酒又有几分口齿不清，任言只觉得他在自己面前叽里呱啦的说了些什么，好像在抱怨着自己挨得那一巴掌？任言只能用微笑去面对，时不时点头附和几句。
“所以说，比起娇贵的贵族千金，我更喜欢那些不拘小节的女人。”二王子突然搂过了任言的肩膀，凑了过来。
任言脊背一凉，你喜欢不拘小节的女人搂我干嘛？
但随即二王子在耳边说的话让他为之一愣，转头看向二王子近在咫尺的脸，此刻那张带着几分醉意的脸上露出了男人都懂的笑容，大学寝室的老三分享在群里奇妙的连接时也露出过同样的笑容。
好一个不羁的二王子！
任言不动声色地放下二王子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格外认真地和二王子说了些什么。此刻两人的身上已经汇聚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
“下流！”脆生生的声音响起，任言这才发现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却是王室那小萝莉三公主。小姑娘穿着白色的礼裙，缀着青色蕾丝边的裙摆如同张开的伞一样撑开。此刻，萝莉公主一脸厌恶地看着两人。
“奥洛娜，你居然会出席我的宴会，真是稀奇。”二王子显得很惊讶，任言向小公主行了礼。
“怎么？我不能来玩吗？”小公主冷哼了一声。
“这倒不是。不过你得在十点之前上床睡觉。”二王子笑着说道，惹得小公主厌烦地白了他一眼。二王子又调侃了几句，气得小公主张牙舞爪地要挠他，二王子一只手就按住了她的头。看着这画面，任言不由得会心一笑。
“任言阁下，还请记得约定。”
二王子说完便又去和友人喝酒了，只剩下小公主站在了任言身边。
“你不请我跳支舞吗？”
“回公主的话……我不会跳。”
“我可以教你。”
那孩子不由分说地拉起了任言的手，任言觉得有些奇怪，印象之中这应该是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与小公主交谈，但对方却一点也没有认生的意思。
任言微微躬着身子，配合着小公主的娇小身躯，王室的这几个孩子倒真的各有各的特点，三名王子之中大王子成熟稳重，二王子狂放不羁，三王子性格执拗。三个公主中大公主已经嫁去了邻国，二公主善良无比但缺少常识，看来小公主比较蛮横。
任言小心地不去踩到公主的脚，尽量配合着小公主的舞步，说不上有多优雅，伴随着悠扬的音乐，两人缓缓起舞。
“任言。”小公主突然踉跄了一下，她一头栽进了任言怀里。
“奥洛娜公主殿下？”
任言支撑着小公主娇小的身躯，两人就这样站在了众人中央。
“您没事吧？”
小公主还不到任言的胸口，她把脸埋在了任言的衣服里，似乎啜泣了一下。任言抓着小公主的肩膀半蹲下身，那双眸子噙满泪水。棕黑色的瞳孔如潭水一般深沉，那双如水的眼睛盯着自己，仿佛会把自己的灵魂一起吸进去一样。
小公主啪地打开任言的手，提着裙子急匆匆地离开了宴会会场。
任言一辆懵地站在原地，周围人已经注意到了这里，任言愣了一会儿才追了过去，来到空荡荡的走廊却早就不见了小公主的身影。
4.
宴会持续到了半夜才结束，醉酒过的众人三三两两地散去，或是又约定在哪里将酒会继续进行下去。
车夫在马车前点起了油灯，马蹄敲击在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声音。任言摇摇晃晃地刚要踏上自己的马车，他的酒量其实很差，被气氛影响喝了几杯便醉了。
“任言阁下！”熟悉的声音在身后传来，任言回过头，看到了那放浪形骸的二王子，脸上倒是没添新的手指印，衣扣倒是系错了两枚，整个人也因醉酒而有些晃晃悠悠。
“二王子殿下。”任言颤颤悠悠地回礼。
“我和任言阁下还有一些事要说……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我会把他送回去的。”二王子挥了挥手，想要打发走任言的车夫。那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面露难色。
“没关系……你先回去吧。”任言多少还是清醒的，他还想趁机解释一下刚刚弄哭小公主的事。
“遵命，还请任言大人多注意安全。”
那马车驶离了宅邸，二王子转头就拉着任言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二王子的马车内饰比自己经常乘坐的那一辆好了太多，珠光宝气，但终归是马车，乘坐起来依旧很不舒服，任言觉得胃里不怎么舒服。
“不知二王子殿下……想和我说什么事？”
随着两人的聊天，话题越扯越远，逐渐扯到了两人喜欢的女性类型。
“嗯？”二王子脸上露出了困惑地表情，“不是任言阁下叫我找个借口让你出来吗？”
任言也是一愣。
【
“任言阁下，我知道南岸有一家顶好的公馆，里面全是与贵族千金完全不一样的女孩儿，一会儿要不要一起去？”
“先谢过二王子殿下了，奈何家姐管教的很严，她知道了会打断我的腿的。”
“任诺大人不是去迷宫了吗？她不可能知道的……我懂了，一会儿找个借口你和我坐一辆马车就行了……”
任言在那个时候应该明确拒绝的，但是被突然出现的小公主打断了。
】
“二王子殿下……还请恕罪……今晚不能陪您了。”任言摇摇晃晃地去开车门，全然不顾马车还在行驶的过程中。
“不不，我不需要你陪我。”二王子按住了任言伸向车门的手，“会有女孩陪我的，也会有女孩陪你的……我从你的眼神就能看得出来，我们是同一类人。”
任言被二王子拉着手腕，两人其实都已经醉了。任言只觉得如果就这样过去事后会被姐姐打个半死，但身体却很诚实地没有做出太激烈的反抗。
而且二王子已经开始说起了酒后胡话。
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驶过了奥洛娜大桥，与幽静典雅的贵族区不同，街道上回荡着熙熙攘攘的声音。有不少摊贩叫卖着自己的货物，高大的兽人族光着膀子行走在街道上，长耳朵的精灵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很多人穿着皮甲带着武器，不远处还有激烈的争吵声传来。
这是任言三个月来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不由得呆住了。一直以来都在北岸的宅邸和南岸的玛丽商会两点一线。倒是有向姐姐提议过在晚上出去转转，但都被以训练太累或者晚上太危险而拒绝掉了。
嘈杂的声音冲击着任言的耳膜，也许是太过热闹，酒精麻痹了大脑，不真切的虚幻感涌上了脑海。
任言觉得这是一场梦，他每天睁眼醒来前都在思考这会不会是一场梦，睁开眼自己身处姐姐的公寓，又或许是大学的那间四人宿舍。
那些时光逐渐变得很遥远，但又很真实，仿佛自己的生活本应该是那个样子。
然而任言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青纱缦张的华盖，看到的是捧着自己衣服的有些陌生的女仆。
或许这真的只是个梦。
“任言阁下，你看……这不比北岸的贵族区有意思多了？……看那个女孩！”
马车七拐八拐，驶进一间带院子的大宅子，这似乎是哪家商铺的后院，院子里还停着不少马车。
二王子似乎已经是这里的熟客了，几名穿着暴露的女孩走了上来，露出笑脸，搀扶着二王子下了马车，任言觉得天旋地转，也被一名面戴轻纱的女孩搀着下了马车。
任言，你要保持清醒。
任言告诉自己，他甚至开始背起了质数，1是不是质数来着？
“姐？”
“姐姐在这里啊！”任言觉得自己被谁抱着，胳膊感受到了润滑柔软的触感。
“你不是我姐。”任言已经无法组织起来异世界的语言了。
“你们要好好照顾任言阁下！”一枚金币在半空中欢快地旋转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二王子搂着两名女孩摇摇晃晃地消失在走廊里面。
旖旎的春色环绕着任言，他被那名戴着轻纱的少女扶进了房间，她似乎是一名精灵少女，任言伸手摘掉了她的面纱，任言见过那张脸，有点像自己的姐姐，又有点像自己高中时暗恋的那个女孩，还有点像爱莉安娜……任言在那副面容上看到了自己所遇到的所有美妙的事物。
美妙的如同魔法。
“任言！”隐约间，任言好像听到了姐姐在叫自己的名字，但很快，任言又被精灵少女夺去了注意力。
却见精灵少女雪白的胸口上，纹着一颗黑色的星星。
任言觉得自己的身体使不上了力气，脑袋里面更是糊成了一锅粥，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但随即一闪而逝，脖子后传来的细腻光滑的触感不停地提醒着自己，那不重要。
那少女有些冰冷的手顺着任言的领口伸进衣服，不断挑逗着任言。另一只手则是温柔地抚摸着任言的脸颊。
精灵少女的脸，逐渐贴了上来，两人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炽热的呼吸。
一切的不协调感在此刻烟消云散，任言放弃了去追寻那不适感，他眼里的少女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少女抚摸着任言的手突然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她舌头一翻却露出一片剃刀来，寒芒一闪，尖锐的刀锋划破了任言的喉咙，鲜血刹那间喷涌而出，染红了少女的头发。
青年挣扎着，他的身体渴望着流失的鲜血，拼命挣扎着，反而加剧了鲜血的流失。
那喷涌的鲜红色液体很快染红了他的衬衫，也染红了那幔帐，连任言眼中的世界也被染红。
瞳孔逐渐发散，生命的光芒逐渐暗淡，要不了多久青年的灵魂也会消失。
精灵少女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她松开沾满血渍的手，俯下身，轻吻青年的嘴唇，然后悄声说道：
“魔王万岁！”
……&&……
地下城中，还在探索中的女孩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她呆呆地望着一个方向。
“勇者大人，出什么事了吗？”伙伴们纷纷担忧地凑了上来。
“不知道，我不知道。”任诺只是低声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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